大屁股羊灬

请问您今天要来点兔子吗

发条包:

兔子明楼×画家阿诚




明家兔一窝三只,住在大橡树根部的地洞里。


他们已经整整一星期没有喝到加足甜菜的罗宋汤了,家里储备的胡萝卜也见了底。


小兔子明台躺在地上,嘴里嚼着一根蒲公英花,目光涣散:“大哥大姐,我饿死啦,我想吃脆生菜沙拉,我想吃土豆泥,我想吃沾着晨露的花椰菜。”


大兔子明楼坐在沙发里看报纸,瞥见今日胡萝卜与洋白菜的兑换汇率又涨了两个点,也忍不住把报纸盖在咕咕作响的肚皮上叹了口气。


兔子姐姐明镜看见两个没精打采的弟弟,在围裙上抹了把前爪咬咬牙,走到衣橱前,拉开最下层的抽屉,掀开蒺藜编织的软帘,拿出一只山榉木的小盒子。


“我去问问河狸太太,愿不愿意换些吃的给我们,她经常顺着河道游进城去,也许家里有足够的屯粮。”


明台瞪圆眼睛,咚地一下从地板上跳起来,伸长爪子和耳朵,把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:“大姐,那是可是爸爸妈妈留下来的遗物,我宁可不吃新鲜蔬菜,也不要你卖掉它。”


明镜的长耳朵垂下来,放下了盒子,明楼和明台跳到她的身边,三只兔子把小脑袋挤在一起,明楼用一只耳朵拍了拍大姐肩膀,一只耳朵搔了搔弟弟头顶。然后听见彼此的肚子不约而同,发出一声长而响亮的咕噜声。


好饿啊——


一切要从一年前说起。


那时明家兔的家庭成员中还包括兔爸爸和兔妈妈,兔子们的活动范围也十分开阔,从山脚高地到河谷平原都是他们的游乐场。兔表哥明堂从镇上游历回来,皮夹克的口袋里塞满了菜籽,勤劳的小兔子们用后腿刨出了垄沟,洒进菜籽,开垦出了一块属于自己的菜园。春季有洋葱莴苣,夏季有生菜番茄,明楼最喜欢吃大姐烤的南瓜挞,一个秋天下来,他自己的肚子也圆得像只小南瓜。


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。橡树洞高地被房产开发商看中了,轰鸣声过后兔子们的菜园被人类围起来,还在菜园旁建了一栋小木屋,里面住进了一个脾气暴躁的怪老头儿。兔子们奋起反抗,从篱笆下和柿子树上多次突击入园偷菜,导致人兔关系急剧恶化,冬天来临时兔爸爸兔妈妈为了偷明台最喜欢的卷心菜,被老头儿开着割草机撞死在了园子里,打那时起兔子姐姐明镜作为新的一家之主就立下了规矩,明家兔不论多么饥饿,都不可以再踏进菜园半步。


而今天的风声有些特别。


明台竖起耳朵趴在洞口听了一会儿,嘈杂人声里混杂着尖锐笛声,他把小脑袋探出去,看见一辆刷着红色十字的小车,闪着红蓝灯光停在菜园门前,怪老头儿躺在平车上一动不动,被几个穿白色衣服的人推上车子离开了。


明台将所见一切汇报给明楼哥哥,明楼砸吧砸吧三瓣嘴,动动胡须推论:“我猜,他可能是死了。”


于是那夜的菜园变成了平原动物们的狂欢现场,青椒与萝卜齐飞,南瓜共甜橙一色。


不幸的是菜园的新主人很快就来了。他开一辆低底盘的黑色小轿车,西装三件套打理得一丝不苟,身材瘦长,皮鞋尖的反光比水面阳光还亮。


“我猜他比之前那位乱胡子的要好相处很多,没准愿意和我们共享菜园也说不定。你看他的眼睛多善良,多像住在林地里的大鼻头先生。”明台啃着从园子里摘的萝卜,心满意足跟明楼搭话。


“你这样不礼貌,怎么能说人家像驼鹿。”明楼抿一口苹果酒,板起脸教育弟弟,“不过我也觉得他人不错,明天天亮我们试试看去拜访这位新邻居吧,也许会有个让人惊喜的结果。”


“我不同意,两脚怪没有好东西!”一旁打毛衣的大姐明镜挥舞着毛衣针,“你们两个赶紧给我睡觉,食物存储得已经足够过冬了,你们明天哪儿也不许去。”


第二天明台就从栅栏下钻进了菜园里,明楼表示大哥钻小洞有失风范,爬上柿子树跳了进来,屁股坐烂了一小颗蓝莓。


他们溜上窗台,看见新邻居在床边画画,画面颜色阴郁,天空是铁皮桶的颜色,树叶无精打采。


“他画的真丑。”明台如实评价。


“也许城里的树真的是这个样子。”明楼歪歪头,长耳朵碰掉了窗台上的旧花盆,碎在地上好大一声响。


“快跑!”


兄弟俩撒开腿跳下窗台,向栅栏门飞奔,明台挤了过去,明楼被卡住了屁股,猛蹬几下后腿也无济于事。


“照顾好大姐!”在被一双手揪住耳朵提起来时,明楼冲惊慌失措的弟弟喊道。


明楼闭上眼,父母过世后对死亡的恐惧再次真实降临在他身上,而他又想在死之前看看,自己将会被怎样的一个生物结束生命,于是他拼命夹紧短尾巴睁开了眼睛。


然后看到一只柳条般的手伸向自己的屁股,摘掉了上面粘着的蓝莓果肉。


“野兔子?”手的主人向自己问道,然后蹲下身把他放回了泥土芬芳的地面,“快回家去吧,你会有等你的家人对吗。”说罢还在明楼毛茸茸的背上轻轻推了一把。


“啊,抱歉,我忘记了你钻不过这扇门。”轻笑声响起,那扇充满危险的门在明楼面前打开了。他在心里发誓以后的洋白菜都不要再涂那高热量的沙拉酱了,然后一溜烟跑回了橡树洞里。


和明台一起迎接了一顿来自大姐的劈头盖脸后腿攻击。


“我觉得他和其他人类不一样。”明楼的情绪难得一见的有些激动,“我竟然从他手里活着回来了!多么不可思议,我从没听说还有哪个人会主动让到手的兔子溜走。”


“我也觉得。”目睹了菜园惊魂事件全过程的明台甩着耳朵点头,“我看见了他提着我大哥时的表情,是笑眯眯的,像住在河堤下的那只獾猪。”


“我请你不要再乱用比喻句了。”明楼用杯子敲了敲木桌。


“总之你们还是不许踏进那间菜园,一切等这个秋天过去再说。”明镜火气未消,横了两个弟弟一眼。


而菜园里的蔬菜们怕是过不去这个秋天了。因为这位新主人,根本不会种菜。


明家兔们眼看着院子里哀鸿遍野,玉米脱了粒,茄子打了蔫儿,最好活的白菜也委屈地黄了叶子,明楼坐不住了。


“我必须要把表哥家的那本《主妇菜园一点通》送到他家里,这简直是暴殄天物。”


明楼挎着装书的小背包跳上窗台时,看见房子的主人趴在餐桌上一动不动,桌子上还摆了大小不一的白色瓶子。


“我猜,他可能是死了。”尾随而来的明台跳上窗台,学明楼的语气向里张望着。


明楼瞪他一眼,踹碎了窗玻璃。


阿诚感到有些郁结,他吃过医嘱用量的安眠药刚小憩一会儿,就被一声杂音惊醒了,然后发现自己家玻璃破了个洞,地板上蹲了只前些日子见过的蓝莓味儿屁股兔子。


兔子背上的口袋里还塞着本《主妇菜园一点通》。


他是一名画家,在经历了一个夏季的漫长失眠后,在医生的叮嘱下到橡树园来休假散心,用他的话说,“大自然能治愈你内心的疾患”。可阿诚并不想出门,他甚至连门口的那片菜园都不愿意打理。而现在自己似乎又被一只毛茸茸的野兔盯上了,他走到那只灰褐色的小家伙身边蹲下身,见他没有逃走的意思,就提着他的耳朵把他抱进怀里:“你又来我家里干嘛呢?”


而此刻明楼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窗边的那副画作上。


很遗憾,云和树依然是那副病恹恹的不对劲样子。


兔子中的艺术鉴赏家明楼坐不住了,他从人类的怀里跳到画板前思索了一会儿,然后把前爪伸进颜料盘里浸了浸,在画布上拍打起来。


很快的,一幅印满梅花图案色泽明快的印象派画作就完工了。明楼揣着爪子在画布前端详了一会儿,听见身后有人问他:“你画的是这个时节的白桦林吗?”


明楼喜出望外,兔生短暂,他竟然遇到了第一个读懂他画面内容的生物,还是一个人类。


明楼两只耳朵立起来,向前折了两下表示肯定。


他这才有机会仔细看清男人的脸,眼神清澈,像...像溪水洗过的鹅卵石,也像蜂蜜刷过的甜栗子。


“我已经好久没看过白桦林了。”明楼听见他叹了口气,然后把自己抱到地板上,捡起他带来的书本,打开门,“谢谢你的作品和书,我会认真学习的,你很喜欢园子里的蔬菜们对吧。”


阿诚送走了会画画的兔子,突然对明天的到来涌起一点久违的期待来。


第二天醒来的时候,他看见卧室地板多出来一串蓝色的梅花状脚印,一直向门外楼梯延伸过去,到了客厅又变成绿色,园中小径上是黄色,门外草地上是紫色。


他穿着睡衣,在微凉的晨雾里跟着神秘的脚印一直走到密林边,抬头便看见一片笔挺白桦,树冠上的黄叶在风中翻涌成一片金色的海,阳光的气息从林子深处渗透过来,光线通路里浮动着细小微尘,见过两面的兔子蹲在那束光线里,嘴里衔着一朵金盏花,花瓣上还带着露水。


天知道明楼花了多大的自制力,才没把嘴边那朵芬芳甜蜜的花吞进肚子里去。


他蹦向终于等到的男人,用五颜六色的爪子拍了拍他的裤脚,在被抱到胸口时探头将花朵插进了他的睡衣口袋里,听见不同于自己频率的心跳声正有力传来,冲不远处草丛里躲着的弟弟和大姐眨了眨眼睛。


那一刻他们都知道,最好的秋天正在到来。




END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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